现代发展带来了现代问题,悲观主义者甚至认为进化与退化同在,现代病不可根治。然而,办法总比问题多,在各种解决方案中,儒家文化有自己的优势
第一,儒家文化可以矫正科学理性的偏执。科学理性是西方启蒙先驱们在反对基督教蒙昧主义、推动现代工业文明中培育起来的,它以改善人类物质生活的强大功能征服了社会。但是科学技术不仅仅是知识体系,也是价值体系,科学回答的是“是什么”的问题,人文回答的是“应该是什么”的问题, “科学需要人文导向,求真需要求善导向。”①人文关怀才是终极关怀。最有能力的人,不一定是最好的人,甚至可能是破坏力最大的人,知识丰富道德贫乏是“学术撒旦”,会给他人与社会带来深重灾难。科学之父与文化之母的完美结合,才能孕育理性充分、人性健全的现代主体。而培育人格魅力,正是儒家文化的长处,熊十力称儒学为“返己之学”,它向主体深入,倡导亲和、爱人、尊师、礼让、慈悲、忠孝、内圣、慎独、守信、宽容、中道、乐美、游艺……指引人们走雅化之路 第二、儒家文化可以疏导重商主义流弊。市场经济带来了社会繁荣,但是也催生了商品拜物教,由利益驱动而滋生货币人格,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皆为利往”。过度商业化刺激了享乐主义,致使物欲横流,西洋生活快乐多,痛苦也多,人变成了“消费者”,没有机会选择自己真正的需要,不再像田园时代那样心平气和。马克思解释了资本升值与人的贬值的反向态势,诸神消失了,精神也消失了,众生成为无家可归者。梁漱溟视经济为“低的问题”,精神为“高的问题”,他认为人们在解脱形而下之困以后,会从物质不满意转入心灵不安宁。儒家文化可以重建人的精神家园,填补现代人“内生活”的空虚,利养身,求外乐,德养心,求内乐。颜回虽然过着一箪食、一瓢饮的生活,依然享受着孔学,我们并不倡导“安贫”,而是倡导培养“乐道”情趣,不是不要物质,而是不要多余的物质,使主体不为物累,进入高级人生状态。 第三、儒家文化可以防止个人主义泛滥。个人主义是在私有制基础上形成的、弘扬个性解放的价值观,极端者鼓吹以感性个人来反对理性社会。个性自由是可贵的,也是可怕的,一个人意志的绝对化会成为他人的地狱。我们过多地责备了儒学的集权特征,而差等秩序是社会存在的根本状态,现代化大生产更需要严明的组织纪律,更需要纵式社会关系的反应速度。儒家思想强调克制自己、责任重于自由,诚信的心性修炼是主体责任,孝悌的亲亲为宗是家庭责任,礼教的典章制度是社会责任,和谐的世界大同是天下责任。每一个人都要按着角色生活,本色要受到限制,君守君道,臣守臣道,民守民道,不守君道的是昏君,不守臣道的是奸臣,不守民道的是刁民。“社会高于自我”的理念是维护公德堤坝安全的守护神,有利于提高人与人之间的相关性,形成有序的共享权力体系。 “现代新儒学还难得算是过去的历史,它近在眼前,从而也更容易被同样近在眼前的更巨大的东西所彻底覆盖(海内);或者则是为了有意对抗这个更巨大者而被极度夸张(海外)。”②被庞大的上层建筑所“彻底覆盖”,容易产生无所作为的自卑心理,为争得生存而“极度夸张”,容易产生无所不能的自负心理。自卑与自负的两极对新儒学都有害,正确的态度是理性自信。儒学的现代优势是有效的,也是有限的,因为是有效的,所以我们要充满信心,理直气壮地传播它,因为是有限的,所以我们要保持冷静,孜孜以求地发展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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