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星斗/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与西方人几乎完全不同,我们是简洁少言的方式。汉语文约义丰,充满了随意性、不确定性、模糊性、暗示性,同时也引人遐想,趣味无穷。中国的哲学书多是格言警句式的片断汇集,语句之间没有多少联系,如《道德经》皆似名言隽语,虽深刻但不系统;如《论语》也是往往以寥寥数语阐述哲学观点,虽简约但不规范。中国人的思考即是含糊不清的非概念思维、非逻辑推理的方式,这或许与中国哲学的用途有关。在中国,学哲学的目的不是做西方式的“学者”、“科学家”、“思想家”,而是铸就有修养的“人”,只有简洁,哲学才能在民间推广,达到熏陶每个人的目标。 老子说: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(可以说出的“道”,不是永恒的“道”),“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”,中国人的“真理”是无法说出来的,只能是“玄”;庄子说:“得意而忘言”,“言有尽而意无穷”,孔子说:“天何言哉,天何言哉!四时行焉,百物生焉”,禅宗训诫:“不立文字”,可见,对中国人来说,道理尽在不言中! 可是,科学道理却要求是“可道”的,是可以用文字符号精确表达的。 我们的老祖宗擅长于比喻、暗示、象征的表达方法。比喻即以外物间接地表达自己或其他事物,特别是隐喻内心。中国的俗话成语中到处充斥着这类比喻、简单的类推(往往是异物之相推),如“山河易改,本性难移”,“马善被人骑,人善被人欺”,“易涨易落山溪水,易反易复小人心”,“高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;敌国灭,谋臣亡”等等,其实,山水、马牛、鸟兔与人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,但中国人仍然喜欢这样的简单的思维。 中国思想中也充满了暗示,庄子以“姑射神人,肌肤若冰雪,绰约若处子”,骆宾王以咏蝉之“无人信高洁”,张九龄以“草木有本心,不求美人折”暗示自己的高蹈;李白以“蜀道之难”暗示官场的凶险;孟浩然以“坐观垂钓者,徒有羡鱼情”暗示自己对官场的艳羡。 《易经》中之阴阳八卦以及后来的五行思想是中国式象征主义的典型代表——以阴阳二爻、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类推万事万物。古希腊、印度也有类似的思想,如“火”构成说、“四大”说,但它们只是其文化的支流。西方现代文学流派也有象征主义,主张以外物隐喻内心、间接表达,其代表人物艾略特、叶芝、庞德等都喜欢汉诗。只是西方文学除象征主义之外,还有表现主义、达达主义、意志主义、存在主义、意识流、荒诞派、黑色幽默等等流派,而我们似乎只会象征主义。 中国人的思维模式是以直觉、体验、类比、象征取代了理性、逻辑,感性强,理性弱。我们的古人记录了哈雷彗星四十来次,但没人总结它的运行规律,最终让英国人哈雷获得了此项发现权;我们早就有类似于血液循环的看法,但没有上升为理论,最终是英国人哈维奠定了理论基础;我们有中医、针灸,但停留在经验或五行的范围内,没有科学性。难怪爱因斯坦说:西方的科学是以逻辑推理和实验验证为基础的,而中国却不是走这样的路。的确,有别于西方智慧的逻辑型、思辨型、实证型,中国的智慧是记录型、描述型的,我们有许多彗星、新星、太阳黑子的记录,我们有无数的实用技术发明,但永远处于捕捉现象的阶段,成果永远处于初级发展水平。难怪雨果说:“中国是个保存胎儿的酒精瓶”。 庄子、韩非子等中国思想家以寓言故事来论证其哲学命题,而不是缜密的推理思考。 中国人对现实之外的东西不感兴趣,缺乏形而上的逻辑思考,这必然带来理论的肤浅、不成体系,而理论的荒芜又导致技术的停滞、落后,因此,中国人在近代挨打是不可避免的了。 中国人善于采用整体的、全息的、系统的方法,而不是局部的、解剖的、分析的方法。如中医是整体疗法,头疼可能医脚;五行之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构成一个相生相克的整体,对应于人体的肝、肾、脾、心、肺也是一个系统、整体;中医认为一些穴位包含了整个人体的信息,此即符合宇宙中任何一点包含整个宇宙全部信息的全息理论。在中国人眼里,人与大自然、社会也是一个整体,此即天人合一、集体主义的思想基础。 整体观、系统观当然很好,但我们还应学会局部的、解剖的、微观的、严谨的、分析的方法。 我们有许多“国粹”,如围棋,它典型地反映了中华民族性。譬如,围棋重视境界、感觉、定式、整体性,崇尚以柔克刚、审时度势、放达超逸,具有大道至简、阴阳转化、辩证守柔、模糊思维等中国人的特征。 http://www.peacehall.com/news/gb/yuanqing/2004/10/200410150611.shtml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