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在香港，心系超女。上周五，我心神不宁，极力劝说同学和我一起坐车去深圳，开宾馆，看比赛，未遂。天气不好、人民币短缺成了他们的借口，而我只能靠sina超女版和想像来构建这场比赛。

　 与去年清一色的窈窕淑女相比，本届超女的最大特点就是，前三名中两个是“男仔头”。记得十强赛第二场的时候，“鸭梨”的姐妹们说，她最爱说的话就是，“我是有男生气质的超级女生”。对于春春和笔笔的赞美，更多的是“帅”、“酷”，而不是对女生传统的称赞三板斧：温柔、美丽加善良。在感慨是否女孩打扮男性化变成一种时尚潮流趋势之余，我倒是想探讨一下她们是怎样展演出女性气质和男性气质的。

　 身体政治VS社会建构

　 笔笔在十强赛抽号之后，说了一句话，“6号是美女，8号是宇春，所以心理压力很大。”我在这句话中看到了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对决。如果说叶一茜代表了超女们最为女性气质的一面，李宇春标志着超女的男性气质的话，周笔畅的大实话表现她介于其间的挣扎和压力。

　 女性气质（Femininity）和男性气质（Masculinity）是洋词，在中文中很难找到完全对称的词语。如果硬要说，可以简单地将其理解为女人味儿和男人味儿。通常跟女性气质相联系的特质有：感性、温和、安静、愿意表露自己、承认弱点、不安全感、依赖感、害羞等；与男性气质相联系的包括：理性、勇敢、有斗争精神、自我控制、权力欲、独立、敢于冒险、有开拓意识等等。

　 这样两极化的分类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《男人来自火星，女人来自金星》，好像两性之间楚河汉界异常分明。虽然这种传统的性别定型化思维在现今社会已经不再适用，人们开始意识到女人也要独立、坚强，男人也要温柔、敏感，可是消除鸿沟并非一日之功。

　 看摩梭族的纪录片，对其中一个情节印象最深。女主角回忆，生产过后，汉族朋友给她打电话，首先就问：“男的还是女的？”她一下子愣住了，“忘记看了，只知道有十个手指，十个脚趾。”然而，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充满性别差异的社会，男婴儿穿蓝色，女婴儿穿粉色；男孩子玩手枪，女孩子玩洋娃娃；男孩子不许哭，女孩子要文静。在一步步的性别社会化后，才形成长大的你我。正如波伏娃所说，性别不是天生的，而是后天习得并建构的。

　 我的一位“女性主义”朋友希望凭借自己的力量与这性别定型的社会做一点抗衡。她带着儿子上街买衣服，给予他充分的自主，于是，天真的儿子就选了粉色。星期一，儿子高兴地去了幼儿园。结果那天成了他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天，一群小朋友取笑他娘娘腔。朋友的试验以儿子的心灵受伤收场，更戏剧性的是，自此之后，儿子变得异常强调自己的男性气质，与朋友的最初良好愿望完全背道而驰。

　 现今的社会逐步开放，并为性别多元的表达空间提供可能性。于是，有人率先利用机会，进行闪亮的性别展演。

　 香港和台湾的女校中都流行一种现象：TOMBOY。简言之，就是女生扮成男孩子模样。不仅如此，也追求女孩子。我在大学做助教的时候就认识这样一个女孩，端庄秀丽。偶然的机会，她告诉我，中学时她曾经TB来着，大学后就开始和男生谈恋爱了。面对我“为何转型”的疑问，她笑着说：“那时小，在学校不引人注意，所以就学人家扮TB追女生，一下子就受人关注起来。”确实，研究也发现，大多数的TB长大后并不会变成Lesbian（女同性恋者）。对于她们而言，装扮成男孩子只是一种引人注目的策略。在一份关于TOMBOY的身体政治研究报告中，主题句触目惊心：束胸在这隆胸横行的物质世界。

　 野蛮女友VS上海男人

　 如果说宇春和笔畅只是在外表上展现出一种男性气质，那么野蛮女友则是在行为上展现男性气质。换句话说，男性气质的女性表达可以是外表很男性、内心很温柔，或者是外表很温柔、行为却很野蛮。

　 台湾歌手黄品源在短短5分钟的MTV《小薇》中，被形形色色的小薇打了50多个耳光。郭敬明的小说《梦里花落知多少》中的女生也是既讲粗话又爱打架。种种媒体形象都在挑战“男人有攻击性、女性有爱心”这一定型化的男女气质的划分，并好像在表达，女性的野蛮甚至暴力，是充满魅力并令人向往的。

　 去年在北京做了一个关于年轻人恋爱问题的研究，我发现女性的暴力行为在恋爱中相当普遍。有趣的是，男孩和女孩都争先证明女孩的攻击行为不足挂齿。女孩子说，自己只不过是任性，或者是因为对方犯了错误；男孩子说，她们反正力气小，打几下没什么，又说，其实有攻击性的女孩子都比较直接、透明，相处起来很轻松。这一研究的另一发现就是“野蛮女友和温柔男友”正在成为一种新的恋爱模式。在我访问的过程中，许多女孩众口一词，理想男友的首要条件是温柔。

　 1997年龙应台写的《啊，上海男人》一文掀起千层浪，本意是想赞美热爱买菜烧饭拖地的温柔的上海男人，试图得出“最解放的男性就是最温柔的男性”的结论，却招致上海男人的公愤。可是同样一篇文章，在英国的待遇却大不相同，人人感慨，“上海男人多好啊”！伦敦男人还总结出很多好处：“没有非做大男人不可的压力，可以失败，可以懒惰，可以软弱，可以哭，可以我行我素。”假设龙应台的文章是今年新鲜出炉的，不知道上海男人会怎样反应。

　 心理学家Ickes和Barnes做过一个实验，试图发现男性气质、女性气质与择偶之间的关系。结果非常有趣，男性气质很强与女性气质很强的男女是最不被看好的配对，相反，同时具备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男女最为适合。男人具备爱心、同情心和温柔的女性气质会让人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安全感。而女人具备果断、独立、自信的男性气质也会使得她们在事业上取得成功。

　 女性主义心理学家Pipher指出，在目前这个男性中心的社会中，一个成功的女性通常是女性化的，但同时能够坚持自己的主张，自信、坚韧而且独立。也就是说，善于利用女性气质的外表，但内心有着男性气质的女性更加能够取胜。

（来源：中国青年报，作者：王曦影）

http://zqb.cyol.com/gb/zqb/2005-08/28/content_55264.ht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