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是说,通俗化解读儒家典籍,不仅要顾及技术层面的语言鲜活、叙述生动,更要体现思想层面的深刻内涵。于丹的《论语》心得,讲了一个豪猪的寓言:豪猪们经过多次磨合,找到了彼此既不伤害又能取暖的最为适当的距离;以此说明孔子“过犹不及”的中庸,体现了“距离和独立是对人格的一种尊重”的处世之道。无独有偶,鲁迅在《华盖集续编·一点比喻》中也把这个寓言和孔子的中庸连在了一起,他说:叔本华在这个寓言里把绅士比作豪猪,使豪猪们“得以聚在一处的中庸的距离,就是‘礼让’和‘上流的风习’。有不守这距离的,在英国就这样叫,‘Keep your distance!’但即使这样叫,恐怕也只能在豪猪和豪猪之间才有效力罢,因为它们彼此的守着距离,原因在于痛而不在于叫的。假使豪猪们中夹着一个别的,并没有刺,则无论怎么叫,它们总还是挤过来。孔子说:礼不下庶人。照现在的情形看,该是并非庶人不得接近豪猪,却是豪猪可以任意刺着庶人而取得温暖。受伤是当然要受伤的,但这也只能怪你自己独独没有刺,不足以让他守定适当的距离。孔子又说:刑不上大夫。这就有难怪人们的要做绅士”。这里指出了弱者只有用“刺”去抵抗强者的压迫,才能保持人格的尊严,而孔子的“礼让”则缺乏这一点。以同样的寓言来通俗地说孔子,鲁迅比之于丹显然要深刻得多,因为他让人们洞察了儒学“礼让”中人道与非人道的内在紧张。这里的本意不是要比较鲁迅与于丹的思想谁深刻,而是要说明通俗地解读《论语》,并不一定非要以牺牲思想的深刻性为代价。